春節(jié)將至，俗稱快過年了，“年”是一個很“重”的字。對它的含義，有多種解析，據(jù)清代段玉裁《說文解字》所注：“年，谷熟也。” 其形如上“人”下“禾”，意為辛勤勞作人們，背負“種禾得果”，滿載而歸。據(jù)《爾雅》記載：“夏曰歲，商曰祀，唐虞曰載。年者，取禾一熟也。”在《春秋傳》中，把“年”稱之為：“大有年。即五谷皆大熟，為大有年。從中可見，“年”是指普天之下百姓，把一年之中獲得倉廩豐實的勞動所得，通過“過年”做個總結(jié)。所以“年”字顯得無比的厚重。
古代，從事農(nóng)耕的先民種田都是靠天意，那時，即使當(dāng)年收成再好，也會擔(dān)心來年不知“會怎樣”。于是，在2000多年前，夏朝的第二任首領(lǐng)虞舜，便開始帶領(lǐng)族人，選一個特定的日子，祭拜天地，祈求神靈和祖先，保佑世上人間，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，年景繁華，并將這一天定為歲首，稱“年”。從此就有了“過年”的節(jié)日。
據(jù)說，不同朝代過年的時間安排是不同的。殷、商定臘月為元月，秦、漢則以十月為元月。每逢這樣的時刻，家家戶戶都要向神明供奉祭品，舉行祭祀儀式，以求獲得庇佑。當(dāng)年倉頡在造字時，把“祭祀過程”命名為“福”。于是，“福”字又與“年”緊緊相連了。從此，舉國上下就有了過年“作福”、“祈福”的習(xí)俗。
魯迅先生寫的《祝�！肪褪菍︳旀�(zhèn)年終典禮“作福”的描述。他說：紹興人在農(nóng)歷十二月二十日至三十日之間，家家戶戶上“福禮香燭”，備好“三牲福禮”即肉一方、魚一條、鵝一只，用八仙桌置于靠近大門的堂前，請菩薩吃上一頓精致大餐。家境富足人家，福禮份量可加重到“五牲福禮” 或“七牲福禮”，當(dāng)然 無非是再加上雞、牛肉、羊肉之類。這種風(fēng)俗起源于元初，名曰“祝福菩薩”，目的是博得菩薩對自己時運的庇佑。
自從有了祈福風(fēng)俗，經(jīng)過年復(fù)一年的傳承，內(nèi)容愈加豐富。最具代表的當(dāng)數(shù)北京的北海公園，因為園中有個“闡福寺”。從清代開始，每年農(nóng)歷臘月初一到正日十五，皇室都會在此舉行盛大的祈福盛典，其時，成千上萬人游園、川流不息。大家?guī)缀跬粫r期涌進園中，在欣賞渾厚的編鐘古樂中，“走福路，過福橋，進福門，登福臺，模福猴，觀福字，賞福花，鑄福字，求福書，請福禮”，可謂滿眼是福，處處留福，步步蹭福。
古人祈福，原本重在祭祀儀式，誰知后來，上至帝王將相，下至黎民百姓，都把祈福作為一件莊嚴而神圣的盛事。每到過年，家家戶戶都競相辦些與“福”字沾的邊事，于是在自家多貼上幾個“福”字，亦蔚然成風(fēng)。
說到貼“福”字，其實也不簡單，首先，貼“福”字的時間很嚴謹，應(yīng)選定在大年三十太陽還沒落山之前。貼“福”的順序亦很講究，應(yīng)由外向內(nèi)貼，先貼進門的“抬頭福”，再貼迎面的“正門福”，以此類推，最后一個才能貼“倒福”，意味著一年的“福氣”都要從外面流進來。倒“福”是斗方，要坐北朝南，貼在門廳的前方，這叫“福”入廳堂，一戶人家只許貼一個，如果多了叫“重蹈覆轍”，反而不吉利。正“福”也是斗方，屋內(nèi)只能貼一個，須坐東面西，象征福如東海。根據(jù)民俗規(guī)定，倒“福”并非所有的地方都能貼，尤其是門“福”必須是正“福”，門上貼倒“福”會有一種來年不順的不祥感。倒“福”最適合貼水缸、柜子和牲口棚，以用倒“福”的諧音“到”暗喻“福”來，抵消“福”去。
過年貼“福”字，既然成了人們最欣慰的事，清朝的歷代皇帝，便開啟了向朝臣頒賜“福”字的習(xí)俗。自康熙十二年起，每年十二月初一宮中都有“開筆書福”之典，后改為十二月廿日�；实鬯鶎懙牡谝粋�“福”字，一般是懸掛在乾清宮正殿，其余張貼宮苑各處，更多的是頒賜列位較高的重臣、親王和外省巡撫、總督、將軍及封疆大吏，表達對他們嘉勉之情，賀年之喜。當(dāng)時能得到皇上御賜的福字人，無不感到皇恩浩蕩、無上榮光。
出于迎合皇上“賜福”，民間“貼福”的潮流，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，對“福”字的寫法做到了“興師動眾”，創(chuàng)造出“無窮無盡”的韻味。有小篆的，有隸書，有楷書的，有行書的，有草書的，有的人會一氣呵成，寫出幾百個不同樣的“福”字。也許是因為書“福”字的特殊魅力，從古至今，吸引了無數(shù)名人爭相留下“福”字墨寶。最有名的當(dāng)數(shù)康熙皇帝書寫的“天下第一福”。
傳說康熙十二年，孝莊太后60大壽將至，不料舊病復(fù)發(fā)，太醫(yī)們都束手無策。孝莊和康熙一向祖孫情深，康熙皇帝查典籍獲知上古有“請福續(xù)壽”之說，便決定為祖母請福。于是在沐浴齋戒三日之后，一氣呵成這個“福”字后，并加蓋了“康熙御筆之寶” 印璽。孝莊太后自得到這福字后，便將其懸掛在床頭，每天都要面對并觸摸一番，其舊病竟然奇跡般的好了，竟然神奇地活到75歲。
孝莊太后對孫兒書寫的“福”字情有獨鐘，是因為康熙書寫的“福”字，蘊含著無窮奧妙。其字形窄而狹長，是民間所稱的長瘦（壽）“福”。此福字右半部正好是書圣王羲之《蘭亭序》中“壽”字的寫法，成為現(xiàn)存歷代墨寶中唯一把“福、壽”寫在一起的“福”字，被民間稱為“福中有壽，福壽雙全”。 更讓人叫絕的是，這個“福”字，包括了多個漢字組合。右上角的筆畫像“多”，右下邊筆畫為“田”，左半邊似“子”如“才”，右半邊又像“壽”字，整個“福”字可分解為“多子、多才、多田、多壽、多福”，成為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“五福合一”，其中的“田”字，尚未封口，因此有“鴻福無邊、無邊之福”之意�？滴趸实蹫榱俗屗麜鴮懙�“福”字，傳于后世，命人將其臨摹在一塊漢白玉石上，此石現(xiàn)存于北京“恭王府”，如今用這塊石頭拓出的拓片，亦成為人們搶手的至寶罕物。
人們?yōu)槭裁慈绱讼埠眠@個“福”字，無非是想表達對多種美好生活的期盼，故而，古往今來的文人，對“福”的內(nèi)涵解析頗多。最具權(quán)威的當(dāng)數(shù)孔夫子《尚書》所云：福乃“一曰壽，二曰富，三曰康寧，四曰攸好德，五曰考終命”。用白話文講“長壽、富有、健康安寧、美好品德、老有善終”即為福。
后來的文人，把福字解說得更為動聽;如“平安是福、吃虧是福、溫和是福、誠實是福、順?biāo)焓歉�、看開是福、助人是福”。又如“福是歲月匆匆、有人愛你如初；福是一點一滴，有人為你守護；福是不懈奮斗，夢想照進現(xiàn)實；福是萬水千山，闔家團圓美滿”。真是妙語疊出。
更有甚者，當(dāng)數(shù)散文寫手。他們中有人把“福”字的含義，描繪得更是風(fēng)情萬種，什么：“貧困中相濡以沫的一塊糕餅，患難中心心相印的一個眼神，父親一次粗糙的撫摸，女友一個溫馨的字條”這些都是千金難買的“福”。更為令人驚訝的是,他們竟會從“福”字里品出：“當(dāng)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，我們也能夠說：我很有福。因為我們還有健康的身體。當(dāng)我們不再享有健康的時候，我仍可以微笑著說：我很有福，因為我還有一顆健康的心。甚至，當(dāng)我們連心也不再存在的時候，我仍舊可以對宇宙大聲說：我很幸福。因為我曾經(jīng)生活過。”
文人墨客們對“福”字作出如此泛化的解讀,雖然能給人們帶來不少修為上的啟迪,但我總覺得缺少點“煙火氣”,若能賦予“福”字更多的富有地氣的時代感，該多好啊。這是因為，當(dāng)今：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，已成為中國倡導(dǎo)于世的最強音；這是因為，目下：抵御新冠病毒在全世界的肆虐，已成為全球人們的共同的抗?fàn)�，在這個艱難而特殊的時期，人們對福祉的追求，應(yīng)該是個人對群體相互依存、相互馳援、和衷共濟的共同體現(xiàn)。“一人獨樂不是樂，眾人同樂方為樂”。社會上從來不存在孑然一身的福祉獨占。 所以，今天的“福”之所系，更應(yīng)當(dāng)從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，把它定義為：人人有個好身體，是福；個個有個好工作，是福；處處有個好環(huán)境，是福；家家有個好收入，是福；事事有個好保障，是福；天天有個好心情，是福。因為“民生大如天，康寧重如山”，民生康寧從來就是萬民福祉的根本所在。
日月其邁，歲律更新。中華大地又將迎來牛年的新春佳節(jié)，華夏子民又將高旋迎春接福的熱潮，在這個紅紅火火過大年時節(jié)，讓我們沿著“十四五”規(guī)劃指引的方向，站在“兩個一百年”的歷史交匯點，共同開創(chuàng)“生產(chǎn)：高效、高質(zhì)；生態(tài)：宜居、宜業(yè)；生活：富裕、富足”的造福新格局，努力做到“多多夢想”。海涅曾說：“春天不播種，夏天就不生長，秋天就不能收割，冬天就不能品嘗。無論什么時候，我們應(yīng)該為實現(xiàn)光榮夢想，成為最好的自己。惟有如此，生活何所畏懼，福報自在眼前。努力做到“多多讀書”。“書卷多情似故人，晨昏憂樂每相親。眼前直下三千字，胸次全無一點塵。”讀書，是智慧的行為，而這種行為本身，會使奮斗感動歲月，會讓一切美好如約而至，更會引領(lǐng)人們走向更加幸福的明天。
祝愿祖國大地，在牛氣沖天之年“處處三生有幸”，祝愿中華兒女，在金牛報春之際“人人福星高照”。
注：“三生有幸”是對“生產(chǎn)：高效、高質(zhì)；生態(tài)：宜居、宜業(yè)；生活：富裕、富足”的寓義的概括。
2021年1月10日定稿
作者：顧品，1947年出生，退休教師，原任無錫市鄉(xiāng)鎮(zhèn)工業(yè)干部學(xué)校副校長、全國鄉(xiāng)鎮(zhèn)企業(yè)家培訓(xùn)中心副主任。 |
